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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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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4 章

走廊曲折幽深,轉個彎就看不見人影。

終端震動。

謝岫白順手接起來,一邊說話一邊朝外走去:“……在軍部這邊,有點事情要交接,馬上回來了,別催嘛,對了,幫我查個人的資料,我?”

他沖守門的士兵小哥溫文有禮地一笑,在對方和善的目光中走遠,拉開車門坐進車裏,面不改色地說:“我忙啊……忙什麽?你確定要問我這個問題嗎?”

他這句話裏的騷氣簡直要突破天際,斐及時打住,唾棄道:“滾!”

謝岫白彎腰撿起滾落在地的蘋果,穩穩放在一邊的雜物箱裏,“幫個忙唄,我回來要看。”

斐順了順氣,撇嘴道:“誰?”

出停車場的車有點多,謝岫白排隊時提前降下車窗,單手搭著車窗看向窗外,“葉單,你可以從和我一批考軍部的人裏找。”

“誰啊?他得罪過你?”斐隨口問。

“沒有,”謝岫白說,“但也差不多,我好像聽琳達說過,他是林澗的小學同學,和他家裏是世交。”

斐調侃他,“朋友,稍微盯松一點,連小學同學都要查,你這控制欲也太恐怖了,就不怕林澗把你踹了嗎?”

謝岫白一聽就知道他是把他那句“但也差不多”理解成了,葉單認識林澗,和林澗有點關系,所以他才會看葉單不爽。

他一曬,懶得解釋,只是說:“你查就完了。”

斐說:“行吧。”

“謝了。”

車子順利駛出停車場,匯入首都星清晨的滾滾車流之中。

林澗開完會回到基地,打量著眼前的高墻,正準備挑個順眼的方向翻過去,門口守衛的士兵探出頭叫住他,尷尬而不失禮貌地說:“上校,您的權限已經解禁了。”

一大早下來的命令,撤銷林澗身上的病假,恢覆他進出基地的權限。

負責守衛的小哥簡直喜極而泣,他們終於不用繼續看著林澗在眼皮子底下翻墻,糾結要不要裝瞎了。

林澗一楞,斂下情緒,點點頭:“多謝。”

基地小樓裏十分熱鬧,雖說是假期,但今天一大早還是基本都來了。

不過也就這一天。

等林澗的報告交上去,審批沒什麽問題了,這次任務才算是真正圓滿結束,在此之間隨時可能出問題。

有任務過程中有違規行為致使任務失敗或目標死亡的,有武器損耗和報告不符要求隊長做出解釋的,還有任務收尾出問題,需要繼續處理後續事項的……

這些算正常的。

葵翎隊裏還出過抓錯人的情況,任務要求原本是要抓間諜A,結果他們陰差陽錯抓了間諜C,不得不全隊重新整裝重新出發。

悲催的是A還聞風而逃了,最後在太空裏飛了一個來月。

為了避免空歡喜一場,從假期裏被人拽出來繼續出任務,全隊起了個大早,各個沒精打采,來守著隊長寫報告。

不過也有個別不疲憊的,比如修焠,他就是個屬猴的,基地沒人鎮壓,就數他跳的最歡。

伴隨著進門權限解禁,“林澗”的教學任務也跟著結束,他終於不用再去大學給一群平均年齡還大他一兩歲的學生上課。

林澗一進門就看到他在上躥下跳。

“老子解放啦哈哈哈!終於不用再去上那萬惡的早八了,以後也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了哈哈哈!”大廳中央,修焠雙手叉腰一甩頭,“我跟你們說,從今天開始我就鎮守在基地了,看謝岫白那小子還敢不敢來,來一次我揍他一次,以後,老大的貞潔就由我來……”

林澗屈起手指,敲了敲門。

篤篤兩聲。

“你來什麽?”林澗淡聲問。

修焠的背影僵住,保持著下巴高昂和食指指天的動作,原地化為了一座雕塑。

“心意領了,但是不必,謝謝。”林澗路過他身邊,輕輕拍了拍他肩膀,上樓去了。

“噗。”圍觀的其他人繃不住,林澗背影一消失,立刻噴笑出來,“哈哈哈哈——”

修焠抓了抓臉,噴了一句:“笑個屁有什麽好笑的?”

然後追著林澗上樓去了。

上了三樓,人聲遠去,四周安靜下來。

修焠熟門熟路繞過書架,找到了坐在書桌後的林澗。

他面前攤開一本書,看上去像是本硬殼照片書,頁面反光看不清內容,封面非常精美,繪滿了暗金色的浮雕。

修焠好奇地湊過去,發現這是一本珠寶展示圖冊。

圖冊的每一頁都是一件單獨的珠寶首飾,發飾耳墜項鏈手鐲戒指一應俱全,每一件都美得讓人目眩神迷。

制作圖冊的人十分細心,不僅珠寶分幾個方位無死角展示,旁邊還會把該首飾的“來龍去脈”標註出來,全方位展示該首飾的高貴身份。

當然,下面標註的價格也是讓人心驚肉跳的。

修焠看得咋舌。

難怪啊,在這個淘汰紙質書的時代,這些東西還能被打印成這麽漂亮的硬殼書送到主顧手裏挑選。

修焠長到這麽大,第一次發現自己有點暈數字零,數了一會兒,暈乎乎地放棄了,問道,“老大,你這是要買首飾?買給內誰的?”

果然是睡一起的關系啊,老大居然給買這麽貴的禮物。

嘖。

修焠才不承認他酸了。

“不是,給我母親。”林澗說,“還有兩個月到她的生日。”

修焠怔了一下,滿腔酸氣洩的一幹二凈,心裏五味雜陳,想還不如買給謝岫白呢。

“……那是該好好挑一挑。”他違心地說。

他話剛說完,就見林澗調出一個頁面,勾了一款玫瑰紅色鉆石的項鏈,點擊購買。

從下單到付款,全程花了不到十秒鐘。

八位數的金錢就這麽花出去了。

修焠:“……”

“老大,你就這麽……”他把草率兩個字咽下去,“快?不再好好看看嗎?”

林澗:“嗯?”

修焠尤自心疼錢,捂心道:“你不好好看看,萬一你媽媽不喜歡呢?”

要是不喜歡,陳雲舒這種首飾多的能開博物館的存在,說不定連一次都不會戴,多浪費啊!

“沒必要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她上次過生日的時候,我認真挑過一次,是枚藍寶石戒指,她很喜歡。”林澗平淡地說。

修焠剛想說那不挺好嗎。

“一個月後,我在我花園裏看到了那枚戒指,是我弟弟拿著玩的時候掉在那裏的。”

修焠:“啊?你媽媽沒發現嗎?”

“她知道,我弟弟告訴她不小心掉進湖裏了,她覺得沒必要大動幹戈去找。”

修焠一陣窒息,再看那條現實付款成功的項鏈,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惡心。

他第一次覺得這種渾身寫著值錢的奢侈品這麽……讓人反胃。

“我突然想起來,你的生日是不是也快到了。”林澗輕輕撥了下頁面,回到前一頁,把全息投影轉向修焠,“有喜歡的嗎?”

修焠靈魂出竅,指著自己,確認道:“老大,你要買給……我?”

再看那滿頁的珠光寶石,惡心的感覺忽然就沒有了。

“嗯。”林澗說,“隨便挑。”

修焠咬牙艱難道:“……不了吧老大,你工作也不容易,有錢還是……”

“這家珠寶公司林家持股百分之四十,我爺爺把股份留給了我,有專業人員負責管理。”

“……”修焠靜止兩秒,終於放棄掙紮,跳起來,把臉貼投影上,眼冒紅心,身後一條不存在的小狗尾巴搖成了直升機螺旋槳,嘴角咧到耳根,“我要這個!我要這個!他看起來好酷炫!”

他用臉貼的是一個由紅藍寶石組成的奧特曼,八九厘米高,旋轉展示圖上奧特曼雙手交叉,經典的發射光波擊殺怪獸的姿勢。

“行。”林澗下單付錢。

修焠滿臉癡笑,正要發送一波彩虹屁吹捧他們偉大敬愛萬能無敵的隊長,林澗淺淺皺起眉,若有所思:“……要不要換一個。”

修焠:“啊?”

“沒什麽。”林澗合上書,“去訓練吧。”

——謝岫白看起來不是很喜歡修焠,準確來說他不喜歡他身邊任何和他走得近的人,要是知道他的生日禮物和修焠差不多,大概會不高興。

重新選好了。

他愉快地做下決定,把修焠打發去訓練,打開另一本冊子,手指壓著書頁,認真翻看起來。

還是送衣服好了。

不過,要是兩人的關系一直這麽僵硬……以後選生日禮物,豈不是一年就得找至少兩個店。

修焠樂顛顛下樓,已經想好了等他的奧特曼到了,一定要那著去找謝岫白好好炫耀炫耀,渾然不知他們隊長已經陷入了一個世紀難題——

收養孩子之後決定結婚,孩子和繼母相處不和諧怎麽辦?

首都另一端,韓家後院,真正的繼母和繼子正坐在一起吃午餐。

“你要的資料已經查到了,等會兒我發給你。”

斐放下刀叉,女傭立刻遞上濕巾,他接過來,優雅地擦幹凈手。

“辛苦了。”謝岫白同樣放下刀叉。

斐的飲食習慣一直和韓家格格不入,韓鶴沒有勉強他的意思,在家裏給他開設了單獨的廚房,聘請頂級餐廳的廚師,食材是前一天從世界各地空運而來,只為給他一個人做飯。

斐並不感激。

韓鶴這樣做其實沒有別的意思,只是想借此對外展示韓家的慷慨和仁慈——比起陳雲舒喜歡在隔著拍賣會上收集各種古董和世界名畫的愛好,這其實已經算是非常便宜實惠的興趣習慣了。

謝岫白問:“林家那位的生日你要去嗎?”

“去啊,”斐漫不經心打量指甲,“請帖都收到了,為什麽不去?不僅去,我還要穿金戴銀地去,反正不會給韓家省錢,怎麽,你不去?”

謝岫白想起早上遇到的那人,“不太想,我不喜歡林家那兩人。”

“那不是你未來爹媽?”斐似笑非笑,擡眼覷他,“你一個alpha,想拐人家兒子,人家還沒不喜歡你呢,你倒是先抱怨上了。”

“未來爹媽?”謝岫白嗤笑,“他們倒是把林澗當兒子了嗎?”

“怎麽沒當?”斐淡淡地說,“那可是人家長子。”

“長子也不見得有多在乎,我看他們的態度,活像只有林燦這一個兒子,還是老來得子,稀罕得很。”謝岫白譏諷。

斐翻翻眼皮,懶洋洋地說:“想多了。”

謝岫白聳聳肩,不以為然。

“你別冷笑,你自己想想,林譽和陳雲舒是什麽時候生的林燦?”

斐自問自答,“林澗二十一歲。”

“聯邦又不阻止公民生孩子,他們家這個條件,要是想生,為什麽早點不生,要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在這個年紀生?林燁還可以說是一個意外,但他們總不能一個錯誤犯第二次吧?林譽看著也不像是有繁殖癌,不顧妻子身體也要她持續生育,那生林燦幹什麽?”

謝岫白:“幹什麽?”

“你說呢?”斐純潔無垢的藍色眼眸中溢出諷笑,“——你有一個孩子,你很愛他,但是你沒有意識到,因為他總是那麽乖那麽聽話,你可以把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,他不會怨恨也不會責怪,更不會要求你的陪伴和愛,讓你可以放心地去實現自己的理想,但是有一天你發現他長大了,變得對你十分疏離,不再親近你,這時候你才反應過來,你從前的所作所為其實早就傷害到了這個孩子,你會怎麽做呢?”

“彌補?”

“要是虧欠的太多,壓根彌補不起來呢?”

謝岫白不知道。

他又沒經歷過這種事,他長到這麽大,一生裏唯二算的上虧欠的只有他的養父和林澗,但是也遠不到還不清的地步。

他把自己帶入進去想了一下,心情不知不覺沈重起來。

“摔過鏡子的人都知道,打碎的東西是拼不起來的,勉強拼了也會有裂痕,血緣固然重要,但是要求一個被培養得以理性克制為做事原則的孩子,和其他從小被父母寵愛長大的孩子一樣親近父母,是壓根不可能的事情,與其這樣,不如重新養一個。”斐輕描淡寫地說。

“人是趨利避害的動物,虧欠多了就不會想著要彌補了,因為這太難了,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,他們甚至會合理化自己行為,反覆強調自己的付出和不得已,然後把過錯全部推到他們虧欠的那人的身上,覺得他們不夠體諒,而他們本人甚至不會意識到自己在這樣想,只會拼命把愧疚彌補給替代品,好像這樣自己就會變得無辜。”

“但是,”斐微笑,“他們本質愛的還是他們虧欠的那一個啊,他們只是蠢而已。”

謝岫白臉色不虞:“省省吧,誰稀罕他們的愛,再說這也不是愛。”

哪有愛一個人,不是希望他過得好,健康快樂,反而要把自己的壓力推到對方身上去的。

感受不到的愛也能叫愛?

自私罷了。

斐點頭認同,“也對,林澗看著就是個水泥封心的。”

謝岫白臉色更難看了,冷淡地垂下眼,“又不是他的問題,難為你管這叫愛,我看他們只是想給林澗添堵。”

“這可不是添堵,而是……怎麽說呢,不太好描述,讓我想想怎麽形容,”斐撐著下頜笑,“給你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吧——”

他歪了下頭,一頭長發流水一樣滑落下來,“你知道什麽叫雌競嗎?”

謝岫白目光疑惑。

“雌競就是指女性內部的競爭,尤其是指女性為了爭搶父權及男人恩寵,和其他女性之間勾心鬥角,比拼自己擁有的一切——容貌能力性格甚至對男人的賢惠和體貼程度,來獲取男性的肯定和喜愛,這是一種非常不健康的生態和心態。”

“不過這是很久之前的定義了,現在都不只是女性了,叫O競還差不多。”

斐對這種“竟”深惡痛絕。

某種意義上來說,他被選入韓家,也是“雌竟”的結果,韓家看中了他的家世,他的容貌,還有……他A級的生育能力。

韓鶴覺得他能生下優秀的繼承人,意圖靠他改良韓魏身上的劣質基因。

諷刺的是,還有很多人來羨慕嫉妒他。

斐從前厭惡極了這種被人當物品評估的感覺。

不過,現在他已經無所謂了。

反正活不了幾年了,他擺脫不了這處境,幹脆敞開了享受,惡心死那些人。

斐眼中的笑意稍微收了點,把手上的戒指轉了一圈,“那你知道,雌競的受益人是誰嗎?”

他一字一句輕聲說:

“——是被她們競爭的那個雄性。”

女傭把桌子上的純銀銘刻家紋的餐具全收了下去,桌子霎時恢覆了幹凈。

水晶吊燈綻開,銀白水晶一樣半透明的材質,地板光可鑒人,淺色旋轉樓梯下擺放著一架潔白的鋼琴,斐一身潔白坐在餐廳中,仿佛置身於百合花海之中的大教堂,而他就是悲憫塵世的天使。

“她們瘋狂內卷,壓榨自己,讓自己在雄性面前更具競爭力,你漂亮我就比你漂亮,你苗條我就比你苗條,你溫柔我就比你溫柔,你願意為他放棄家庭,我就願意為了他家庭連事業甚至人格一起放棄,最後把自己徹底變成男性的附屬品,就為了成為最符合男性心目中的那個伴侶,借著這點認同和寵愛實現精神高潮,在面對其他女性時保持極高的優越感。”

“而男性呢?他們需要做什麽?”斐端起女傭送上的紅茶,輕輕抿了一口,“其實不多。”

“作為這場戰爭中的裁判,他是‘寵愛的施予者’,他掌控絕對的主動權。他要做的,只是把兩個女性放在一起,利用寵愛麻痹她們,讓她們為了自己爭鬥,對更符合他想象的那個人更加寵愛,引起另一個人的嫉妒,挑撥她們的關系,進而獲得一個更賢惠的伴侶……很多雌竟其實都是男性有意無意挑起來的。”

“比如最簡單的,對著女朋友誇她的閨蜜更苗條,更會保養皮膚,挑撥離間的同時,還能讓女朋友更加註重自己的外表,以此奪回男性的寵愛。”

“我這麽說其實有些偏激,人在面對競爭對手的時候有勝負欲很正常,我也不反對為了獲勝提升自己,但是吧,一件事,要是過了度,就一定不正常。”

斐看著謝岫白一臉生悶一口豬油一樣消化不良的表情,被逗笑了下,把話題扭回來,“其實吧,這個辦法在父子之間同樣適用。”

“在孩子長大能夠獨立之前,父親是絕對強勢的一方,他掌握的不僅僅是寵愛,還有其他資源——給哪個孩子買新衣服,做誰喜歡的飯菜,主動給誰過生日送禮物,誰可以得到更多的零花錢……只要他想,他就可以用這些資源來引導自己的孩子‘競爭’。”

“誰更乖巧,他就給誰買糖,誰更貼心,他就給誰寵愛。”

斐放下茶杯,叮的一聲。

謝岫白下意識低頭,看了眼手裏的紅茶,寶石般清透的茶水恍惚間變得血水一般粘稠,散發出的裊裊清香也變成了讓人窒息的腥臭味。

斐微微笑著,“你以為林譽是在寵愛林燦嗎?不,他是在告訴林澗——你看,我也是會愛自己的孩子的,只是你不夠乖,所以我不愛你,你不夠聽話,所以我對你冷漠,你不夠溫順,所以我不給你糖吃,你沒有主動親近我,所以我們的關系才會差成這樣。”

大概連林譽和陳雲舒自己也沒察覺到,但凡是林澗在場的場合,他們的目光永遠都是放在林澗的身上。

宴會廳裏,林澗只是離開了一會兒,陳雲舒就迫不及待讓人去找他,拉了個老朋友做幌子,就好像想找人的不是自己。

林澗的事情永遠第一時間放在案頭,風吹草動都要掌握,還有家庭聚會……

他們口上耐心地哄著小兒子,但他們的眼睛卻在觀察大兒子的反應。

斐一口飲盡紅茶,“在這種情況下,他們是不會把一碗水端平的,非但不會端平,還會主動挑起孩子之間的矛盾,故意激化矛盾分化他們,讓這份矛盾越演越烈,畢竟,端平了他們還怎麽從中獲利呢?”

謝岫白只覺得匪夷所思:“獲利?”

“當然,他們用最低的成本——一句誇獎,一個擁抱,一包零食,就得到了一個符合他們心意的乖孩子,不必冒著被孩子厭惡記恨的風險去教導他們禮儀,規正他們的品德,勞心勞力督促他們學習,這還不算獲利嗎?我覺得很賺了啊。”

“對林澗也是一樣的。如果林澗想獲得父母的愛,就要主動把自己變成一個善解人意的乖寶寶,拋卻過去那些年的冷漠和疏離,主動去向他們示好,釋放友好信號,學著林燦那樣撒嬌賣乖。”

謝岫白只覺得荒謬,但是更大的荒誕襲來,讓人覺得生活就像一場話劇。

他還記得當初林澗收養他的目的,林澗走過荒蕪叢生的童年,所以愛屋及烏,把對年幼時的自己的憐憫放在了他的身上,他的父母也感覺到了,於是他們把愧疚給了林燦。

他獲得了林澗的愛,林燦獲得了林燁和陳雲舒的愛,唯獨當年的林澗什麽都得不到。

“你是哥哥。”

“你是家族的繼承人。”

“你是alpha。”

可如果是他小的時候呢?

“爸爸忙。”

“媽媽要工作。”

“你要懂事。”

“別胡鬧。”

他們總有千百種理由。

不愛嗎?

愛,當然愛。

這是他們的長子,滿懷期待的出生,寄托了他們無數的期望。

他們從來沒有虐待他,沒有無故打罵他,給了他最好的生活條件,這還不是愛嗎?

可這是愛嗎?

他們綁住林澗的手,蒙住他的嘴,凍死住他一顆滿懷期待的心,試圖把他塑造成一個完美無瑕的藝術品。

要他沈靜穩重,要他銅皮鐵骨。

做一個人人稱羨的模範。

又要他活潑好動,熱情開朗,圓滑世故。

能在父母懷裏撒嬌賣癡。

他做不到,便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另一個身上,把他當成替代品,就好像自己從未犯錯。

是啊,你的小兒子多好。

如你所願,活潑好動,熱情開朗,機靈聰明,對你親近有加。

所有遺憾得到彌補。

可是,被你做成藝術品的長子呢?

他甚至不能為自己分辨一句,脆弱的話語一旦出口,就會變成小氣和對弟弟的嫉妒。

謝岫白想到一個詞。

有苦難言。

“所以我說林譽其實很喜歡林澗啊,都喜歡到把小兒子當替身了,偏偏還是低不下頭,”斐攤開手,“他低不下頭,就想讓自己的孩子低頭。”

斐眉眼精致,聖潔如天使降臨,然而天使的眼裏卻溢滿了譏諷。

“真是太天真了。”他輕聲說。“他居然想讓林澗跪著去乞求他的愛。”

以純粹的惡意相對,還能豎起尖刺。但偏偏裏面沒有恨,只是不夠愛而已。

這樣的家庭無解,唯有遠離。

亂寫的,祝大家生活幸福。

定義引用自百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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